前年停车汴水阳,郑公延我政事堂。是时梁园花乱发,游蜂乳燕春满墙。
绿酒浮觞面玉白,绣衣耀座腰金黄。岂知造化不容物,俊杰俄为土中骨。
重来访旧无一存,冠盖年华两飘忽。堂中遗迹伤人意,粉图素壁银钩丽。
道广常怀济物心,数奇竟负匡君志。文章烂熳空自苦,政术廉平索谁继。
官僚荐书嗟我迟,妻子思家归未遂。感此临风涕泪垂,出门上道风尘翳。
西行境内五百里,到处逢人称善治。洛阳城中迎岁新,正思昔日梁园春。
河南忽过张少府,意气还同郑老真。蜡梅盈庭花瑶璨,银烛照夜光璘珣。
登高访古隘八极,劝酒笑谈惊四邻。我被虚名浪羁束,奔走皇皇炊不熟。
明朝又渡瀍水西,行李再经烧栈北。丈夫会合当有时,各展忠贞报王国。
越中山之大者,若禹穴、香炉、蛾眉、秦望之属,以十数,而小者至不可计。至于湖,则总之称鉴湖,而支流之别出者,益不可胜计矣。郡城隍祠,在卧龙山之臂,其西有堂,当湖山环会处。语其似,大约缭青萦白,髻峙带澄。而近俯雉堞,远问村落。其间林莽田隰之布错,人禽宫室之亏蔽,稻黍菱蒲莲芡之产,畊渔犁楫之具,纷披于坻洼;烟云雪月之变,倏忽于昏旦。数十百里间,巨丽纤华,无不毕集人衿带上。或至游舫冶尊,歌笑互答,若当时龟龄所称“莲女”“渔郎”者,时亦点缀其中。
于是登斯堂,不问其人,即有外感中攻、抑郁无聊之事,每一流瞩,烦虑顿消。而官斯土者,每当宴集过客,亦往往寓庖于此。独规制无法,四蒙以辟,西面凿牖,仅容两躯。客主座必东,而既背湖山,起座一观,还则随失。是为坐斥旷明,而自取晦塞。予病其然,悉取西南牖之,直辟其东一面,令客座东而西向,倚几以临即湖山,终席不去。而后向之所云诸景,若舍塞而就旷,却晦而即明。工既讫,拟其名,以为莫“豁然”宜。
既名矣,复思其义曰:“嗟乎,人之心一耳!当其为私所障时,仅仅知我有七尺躯,即同室之亲,痛痒当前,而盲然若一无所见者,不犹向之湖山,虽近在目前,而蒙以辟者耶?及其所障既彻,即四海之疏,痛痒未必当吾前也,而灿然若无一而不婴于吾之见者;不犹今之湖山,虽远在百里,而通以牖者耶?由此观之,其豁与不豁,一间耳。而私一己、公万物之几系焉。此名斯堂者与登斯堂者,不可不交相勉者也,而直为一湖山也哉?既以名于是义,将以共于人也,次而为之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