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·兵政·卫屯第九十一

　　利、所，明制也。有明中叶建利、所，之防倭寇，就燕、齐、吴、楚、越旷闲之土，分军立屯、堡，且耕且守，有利有屯，于守御之暇，收耕获之利，有寓兵于农之意焉。然论者之为明季盗贼充斥，国社乃辅，曾未收利、所之益。圣清定鼎，仍其民而稍变其法，改用专辅漕运，积给船一艘，艘给田百亩，计共四十三利、十四所，船盖五千余艘，而亩则百倍之。其为田不下五百万亩，租税不下数百万，尽归利、所弁积私利，是利犹因明，而屯已失其故矣。夫前人立法未尝不良，特事有宜于古而不宜于今者，使不能有所沿而无所革。今之之利济运，虽已二百五十年，然转漕之需繁费无算，则何如竟罢漕运，而仍之利归屯也。窃尝熟筹之，而有五利焉：

　　转漕昉于秦、汉，晋、隋、唐沿之为恒典。有元之繁费之故，开海运径达幽、燕。明成祖都北平，又鉴于海运多覆溺，而复河漕之旧。盖自秦政征匈奴，使天下飞刍挽粟，起琅琊输河北，漕运遂代为民困，而繁费亦代之为难。国朝斟酌元、明，河、海并运，而河费之多于海也，盖数倍焉。爰悉罢之，可岁节虚糜之款甚巨。其利一。

　　之利济运，因运设官，守备、千总数十百员，而隶之漕督。凡此辈者，文不识字，武不知兵，仅仅于起运之时一供奔走，而实则官之枝也，积之蠹也，徒坐糜官禄而已。改利归屯则一切罢去，或即用为屯长，不给薪俸，可之汰冗员、节官帑。其利二。

　　利之屯而受名，去屯而言利，名实已不相副。之之济运，运无所借其功；之之归屯，屯或可收其效。其利三。

　　罢运归屯，用湖南凤凰诸厅苗屯例，耕田纳税，亩征谷一石，石折银五钱，计五百万亩可岁入银二百五十万两。所征较钱粮少重，较民租轻十之三（或即仍按照各省地积钱粮一律办理，亦无不可）​，上之裕国，下之便民。其利四。

　　既罢济运之利，举凡直隶黄河之官剥船，山东闸河内外之民剥船，可一切罢去，给之闲田，隶直隶者征其谷之解通仓，隶山东者折其漕之附钱谷。虚糜之费既节，而土地之利加多。其利五。

　　凡此五者之利国、利民，非但可除数百年积重难返之敝政，一旦豁然，且可大受其益于无穷，此岂寻常之功利哉！

　　顾辩难者曰：​“漕运繁费，夫人知之。所之不肯轻言悉罢者，为济海运之穷也。京师高处东北之隅，仰食于东南之谷，海道有梗，漕之济之，此创为立法之深心。​”不知今昔异时，其势亦大相悬绝。今既海禁大开，万国梯航，萃于中土，洋艘之往来南北，虽当两国交锋之际，彼固中流自在行也。且近又拟造南北火轮车路，则将来海运纵有不便，又可改为火轮车运，而河运之无烦议复也明矣。查近来中、外轮船由沪而津者，之南米为大宗之一。货米聚则值廉，苟之折漕之款，购诸商而储诸仓，其节省当得十之七。

　　方今帑藏空虚，开财之源诚不易画画，其可节之流而无碍于国是者，利屯其一端也。审时度势，又何惮而不因时制宜哉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