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晴峭寒共忍,镇商量酒户。况怨绝、眉月窥帘,玉梅相对愁暮。
怨襟共、山屏翠浅,消魂客似长絮树。蓦飘灯丛玉,鸣窗旧欢重絮。
黯说巴山,话雨夜短,堕篷窗浅雾。又京国、鸣筑搊筝,绮情江满缣素。
刬前尘、鬘天杏约,忍偷换、垂杨金缕。暝堤空,移缆江梅,暗惊眠鹭。
西鹣牒在,北雁书沉,有情枉倦旅。顿悟澈、鬓丝金镜,靓影鸾悄,剑摄痴虹,榻迷花雨。
华年锦瑟,黄尘乌帽,沾巾同下新絮泣,待孤帆、晚截金焦渡。
抟沙几辈,羁游荷锸江皋,世外甚处閒土。
风𢅏飐夕,画舸乘秋,有艳歌白苎。恰镌琬、离妆晨检,小印泥封,砚鹆慵揩,渚鸿低舞。
琼箫倚凤,铜槃消蜡,人生安得无聚散,漫骊歌、调损鹍弦柱。
分笺凭讯词仙,帽影邗江,半塘健否。
谈何容易!天生一不朽之人,而其子若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处,此吾所为悁悁而悲也。夫所谓不朽者,非必周、孔而后不朽也。羿之射,秋之奕,俞跗之医,皆可以不朽也。使必待周、孔而后可以不朽,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、孔哉!
子之大父一瓢先生,医之不朽者也,高年不禄。仆方思辑其梗概以永其人,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,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。呜呼!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,朽矣!
夫学在躬行,不在讲也。圣学莫如仁,先生能以术仁其民,使无夭扎,是即孔子“老安少怀”之学也,素位而行,学孰大于是!而何必舍之以他求?阳明勋业烂然,胡世宁笑其多一讲学。文恭公亦复为之,于余心犹以为非。然而,文恭,相公也;子之大父,布衣也,相公借布衣以自重,则名高;而布衣扶相公以自尊,则甚陋。今执逮之人而问之曰:“一瓢先生非名医乎?”虽子之仇,无异词也。又问之曰:“一瓢先生其理学乎?”虽子之戚,有异词也,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先人,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,得毋以“艺成而下”之说为斤斤乎?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。精求之,何艺非道?貌袭之,道艺两失。燕哙、子之何尝不托尧舜以鸣高,而卒为梓匠输舆所笑。医之为艺,尤非易言,神农始之,黄帝昌之,周公使冢宰领之,其道通于神圣。今天下医绝矣,惟讲学一流转未绝者,何也?医之效立见,故名医百无一人;学之讲无稽。故村儒举目皆是,子不尊先人于百无一人之上,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之中,过矣!即或衰年无俚,有此附会,则亦当牵连书之,而不可尽没其所由来。
仆昔疾病,性命危笃,尔时虽十周、程、张。朱何益?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活之,仆所以心折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。虑此外必有异案良方,可以拯人,可以寿世者,辑而传焉,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。而乃讳而不宣,甘舍神奇以就臭腐,在理学中未必增一伪席,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。岂不悖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