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日人日连晴明,三阳交泰阳仙亨。燬规魄渊吐华精,瑞台八仙排云行。
锡声鹤御风泠泠,琼星玉佩空中鸣,冠盖闪烁如流星。
主人自是爱敬客,拥帚下阶倒屣迎。恍闻异香生四座,华寄徐开孔雀屏。
烹鲸炮凤煮麟髓,八珍水陆陈前庭。美酒近寄金华仙,玉露下浥来金茎。
琉璃滴沥珍珠清,琼浆交迭玉糁羹。渺然一山在池北,宛隔弱水如蓬瀛。
鹓鸯宝鸭立洲渚,酒徒词客皆仙灵。试问主人为谁氏,无乃西蜀严君平。
自言神降奎壁星,先时历历知前生,下与云鸟纪官名。
函谷传家许旌阳,育神灵宝来帝乡。暂出紫微司天仓,岁计出入为经常。
紫岩前身是刘晨,天台来侍玉皇前。旧从日讲来经寄,亲受符玺统军民。
姬公留后机务身,玄庵元是治仙官。清卿灵骨交天神,仙流仙子出其门。
愿公玄之而又玄,双脩性命仙义存。方山崔嵬张紫阳,帝命督储下玉堂。
满期天粟盈仓箱,庸为时弊祛秕糠。钟石缩地如长房,长安市上壶中藏。
翰苑银台高穹苍,后与疲癃施药方。介立节介如逋仙,早读中秘游木天。
苦辞司业参纳言,夙夜惟允天喉咽。贱子本住甘泉宫,别馆增城仍九重。
天乙降精来地中,白业面壁烟霞东。陆沈金马二十冬,恭命三礼绝天通,凡骨未脱非仙踪。
今夕何夕良会同,坐令玉烛回春风。酒阑云散月明空,他日莫须誇八龙。
(1466—1560)广东增城人,字元明,号甘泉。少师事陈献章。弘治十八年进士,授编修。历南京国子监祭酒,南京吏、礼,兵三部尚书。在翰林院时与王守仁同时讲学,主张“随处体认天理”,“知行并进”,反对“知先行后”,与阳明之说有所不同。后筑西樵讲舍讲学,学者称甘泉先生。卒谥文简。著有《心性图说》、《格物通》、《甘泉集》等。► 1575篇诗文
郑子玄者,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。文虽不如其父子,而质实有耻,不肯讲学,亦可喜,故喜之。盖彼全不曾亲见颜、曾、思、孟,又不曾亲见周、程、张、朱,但见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实实如是尔也,故耻而不肯讲。不讲虽是过,然使学者耻而不讲,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卒如是而止,则今之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可诛也。彼以为周、程、张、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,志在巨富;既已得高官巨富矣,仍讲道德,说仁义自若也;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:“我欲厉俗而风世。”彼谓败俗伤世者,莫甚于讲周、程、张、朱者也,是以益不信。不信故不讲。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。
黄生过此,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,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。至九江,遇一显者,乃舍旧从新,随转而北,冲风冒寒,不顾年老生死。既到麻城,见我言曰:“我欲游嵩少,彼显者亦欲游嵩少,拉我同行,是以至此。然显者俟我于城中,势不能一宿。回日当复道此,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,兹卒卒诚难割舍云。”其言如此,其情何如?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。然林汝宁向者三任,彼无一任不往,往必满载而归,兹尚未厌足,如饿狗思想隔日屎,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。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;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,复以舍不得李卓老,当再来访李卓老,以嗛林汝宁:名利两得,身行俱全。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;可不谓巧乎!今之道学,何以异此!
由此观之,今之所谓圣人者,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,特有幸不幸之异耳。幸而能诗,则自称曰山人;不幸而不能诗,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。幸而能讲良知,则自称曰圣人;不幸而不能讲良知,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。展转反复,以欺世获利。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,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。夫名山人而心商贾,既已可鄙矣,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,谓人可得而欺焉,尤可鄙也!今之讲道德性命者,皆游嵩少者也;今之患得患失,志于高官重禄,好田宅,美风水,以为子孙荫者,皆其托名于林汝宁,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。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,信乎其不足怪矣。
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?挟数万之赀,经风涛之险,受辱于关吏,忍诟于市易,辛勤万状,所挟者重,所得者末。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,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,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!今山人者,名之为商贾,则其实不持一文;称之为山人,则非公卿之门不履,故可贱耳。虽然,我宁无有是乎?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,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?有则幸为我加诛,我不护痛也。虽然,若其患得而又患失,买田宅,求风水等事,决知免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