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清早下起了雨,传来几许凉意,不知道远方有谁惦记着独自远行在外的我?写好书信想要寄出去,又收了回来,心中这个憔悴的人啊,怎能再承受更多的忧愁。
记得每年三月暮春都会生出愁来,如今却在深秋里强撑着病体。北方边塞卢龙的苍凉风景会让人更快老去,我烹煮药草,药炉烟气袅袅。竖起枕头倚靠着,倾听那河水流动的声音。
注释
临江仙:教坊曲,后用作词牌,为双调小令。格律俱为平韵格,字数有五十二字、五十四字、五十八字、五十九字、六十字、六十二字六种。全词分两片,上下片各五句,三平韵。
永平:清代永平府,在河北卢龙一带,纳兰护驾巡游关外,此为必经之地。
词篇启幕,即以“独客单衾谁念我,晓来凉雨飕飕”描写了词人羁旅途中孤独寂寞的心情。自己远离京城,远离妻子好友,盖着薄被独卧,清晨醒来,看到的却是“凉雨飕飕”,这个时候,没人会念及自己。
在这孤寂之时纳兰想要给家中的妻子写信遥寄相思,但是家信写完之后,他却“欲寄又还休”。原来,他深知自己体弱多病,且常年奔波在外,每每远行,都让妻子忧虑重重,容颜憔悴。若此刻再将病况告知,只怕会让妻子更添新愁,更加憔悴。于是,这份深沉的爱与思念,化作了笔端的迟疑,于是只好作罢。这句表现出纳兰虽然在羁旅途中患病,但对妻子仍然充满了无限关爱与思恋。
下片的“年年三月病”,并不是说
《临江仙·永平道中》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所写的一首词。词的上片写词人远离家乡,在风飕飕、雨飕飕、天凉好个秋的时节,人单影只,茕茕孑立,想给家人写信以倾诉相思之苦,又怕给对方平添几分愁苦。下片从对方写来,说原来只有春愁,如今更有秋恨,为远在卢龙的亲人而相思成疾。全词表达了词人对亲人的深沉的思念之情。
戊戌秋九月,余归自塞上,宿石槽。逆旅小子形苦羸,敞布单衣,不袜不履,而主人挞击之甚猛,泣甚悲。叩之东西家,曰“是其兄之孤也。有田一区,畜产什器粗具,恐孺子长而与之分,故不恤其寒饥而苦役之;夜则闭之户外,严风起,弗活矣。”余至京师,再书告京兆尹,宜檄县捕诘,俾乡邻保任而后释之。
逾岁四月,复过此里,人曰:“孺子果以是冬死,而某亦暴死,其妻子、田宅、畜物皆为他人有矣。”叩以“吏曾呵诘乎?”则未也。
昔先王以道明民,犹恐顽者不喻,故“以乡八刑纠万民”,其不孝、不弟、不睦、不姻、不任、不恤者,则刑随之,而五家相保,有罪奇邪则相及,所以闭其涂,使民无由动于邪恶也。管子之法,则自乡师以至什伍之长,转相督察,而罪皆及于所司。盖周公所虑者,民俗之偷而已,至管子而又患吏情之遁焉,此可以观世变矣。
人未有不乐为治平之民者也,人未有不乐为治平既久之民者也。治平至百余年,可谓久矣。然言其户口,则视三十年以前增五倍焉,视六十年以前增十倍焉,视百年、百数十年以前不啻增二十倍焉。
试以一家计之:高、曾之时,有屋十间,有田一顷,身一人,娶妇后不过二人。以二人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宽然有余矣。以一人生三计之,至子之世而父子四人,各娶妇即有八人,八人即不能无拥作之助,是不下十人矣。以十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吾知其居仅仅足,食亦仅仅足也。子又生孙,孙又娶妇,其间衰老者或有代谢,然已不下二十余人。以二十余人而居屋十间,食田一顷,即量腹而食,度足而居,吾以知其必不敷矣。又自此而曾焉,自此而玄焉,视高、曾时口已不下五六十倍,是高、曾时为一户者,至曾、元时不分至十户不止。其间有户口消落之家,即有丁男繁衍之族,势亦足以相敌。或者曰:“高、曾之时,隙地未尽辟,闲廛未尽居也。”然亦不过增一倍而止矣,或增三倍五倍而止矣,而户口则增至十倍二十倍,是田与屋之数常处其不足,而户与口之数常处其有余也。又况有兼并之家,一人据百人之屋,一户占百户之田,何怪乎遭风雨霜露饥寒颠踣而死者之比比乎?
曰:天地有法乎?曰:水旱疾疫,即天地调剂之法也。然民之遭水旱疾疫而不幸者,不过十之一二矣。曰:君、相有法乎?曰:使野无闲田,民无剩力,疆土之新辟者,移种民以居之,赋税之繁重者,酌今昔而减之,禁其浮靡,抑其兼并,遇有水旱疾疫,则开仓廪,悉府库以赈之,如是而已,是亦君、相调剂之法也。
要之,治平之久,天地不能不生人,而天地之所以养人者,原不过此数也;治平之久,君、相亦不能使人不生,而君、相之所以为民计者,亦不过前此数法也。然一家之中有子弟十人,其不率教者常有一二,又况天下之广,其游惰不事者何能一一遵上之约束乎?一人之居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一人之食以供十人已不足,何况供百人乎?此吾所以为治平之民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