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春风雨长交作,水波绕舍如湖泺。桃李沾泥海棠谢,负却人家看花约。
追呼闻欲检民数,愁疾强扶来县郭。市中湫隘不可居,却向禅林借高阁。
忽惊妖艳破寂寞,况乃骈花与重萼。芳心晕露金粟敷,娇态迎风紫绡薄。
初疑僧伽演妙义,天女来听鬘璎珞。又如洞庭张广乐,仙姝联翩扬戍削。
传闻此种出罗山,未必分根尽河洛。姚家荒芜魏家废,总有华容亦非昨。
品题何须较优劣,但得相娱不为恶。老夫睹此喜欲狂,绕花吟行不停脚。
只愁两日损颜色,好事谁能致油幕。又无仙家漆姑汁,可使浓华不凋落。
老僧破戒为侬喜,斗酒沽来对花酌。扫除热恼得清凉,搅就醍醐出酥酪。
人生真赏贵适意,不在歌钟始云乐。夜深秉烛更相照,春城月暗鸣宵柝。
浮图文瑛居大云庵,环水,即苏子美沧浪亭之地也。亟求余作《沧浪亭记》,曰:“昔子美之记,记亭之胜也。请子记吾所以为亭者。”
余曰:昔吴越有国时,广陵王镇吴中,治南园于子城之西南;其外戚孙承祐,亦治园于其偏。迨淮海纳土,此园不废。苏子美始建沧浪亭,最后禅者居之:此沧浪亭为大云庵也。有庵以来二百年,文瑛寻古遗事,复子美之构于荒残灭没之余:此大云庵为沧浪亭也。
夫古今之变,朝市改易。尝登姑苏之台,望五湖之渺茫,群山之苍翠,太伯、虞仲之所建,阖闾、夫差之所争,子胥、种、蠡之所经营,今皆无有矣。庵与亭何为者哉?虽然,钱镠因乱攘窃,保有吴越,国富兵强,垂及四世。诸子姻戚,乘时奢僭,宫馆苑囿,极一时之盛。而子美之亭,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。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,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,则有在矣。
文瑛读书喜诗,与吾徒游,呼之为沧浪僧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