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塞外残阳西沉,狂风呼啸着席卷过兵士们的战袍。几名兵士携弓带箭,策马疾驰,深入黑山头腹地。极目望去,千里黄沙茫茫无际,空旷天地间,唯有几位行猎能手肩挎雕弓、身佩白羽,神情肃穆,策马如风驰电掣般飞奔。暮色中,竟隐约望见昭君陵的轮廓,心中顿时掀起万千波澜。
汉家天子正值壮年,天下幅员辽阔,四百州土地肥沃、民殷国富。可天子却未能凭国力稳固边防,反倒要依赖一位苦命宫女远赴“和蕃”。朝堂之上不乏经天纬地的奇才,边境之上亦有镇守一方的良将,可“和蕃”之事依旧照常,竟将天下社稷的安危托付给一名女子,这何其可悲!如今边疆太平和睦,皇上自然得以高枕无忧了。
注释
此词作者一说刘潜,具体创作时间已难确考。山谷早年在针砭时弊方面颇具胆识,从其对边事的关注及其批判锋芒看,它只能作于在北方为官的时期。有论者以为此词作于词人任北京(今河北大名)国子监教授期间(1072—1079)。
这首词以“理想与现实”的强烈反差为核心,上片铺展想象中的边地盛景,下片暗藏辛辣讽刺,既借昭君和亲之事针砭时弊,又暗含对当朝政治的尖锐批判,立意深刻且笔法精妙。
上片开篇便勾勒出一幅雄浑壮阔的边地骑射图:塞外残阳西沉,狂风席卷战袍,兵士携弓带箭策马深入黑山头,千里黄沙之上,行猎能手肩挎雕弓、身佩白羽,神情肃穆、风驰电掣。古人常以“猎”代指军事操练,“闲猎”实则是词人构想的强军图景——落日、劲风渲染出紧张的备战氛围,辽阔平沙为习武提供了宏大舞台,弓箭骏马映衬出骑士的飒爽英姿,本可顺着这一脉络铺展国威军势,高扬英雄气概。然而,“隐隐望见昭君陵”一句陡然转折,将此前的雄浑气象
词的上片描写在边境前沿外出打猎,隐隐约约地望见昭君墓,引发了词人的“闲愁”。“闲愁”是其在下片中所发的感慨;词的重点在下片,表面上是议论拥有贤臣良将和广阔疆上的强大的汉天子,不应当让王昭君这个弱女子冤家蒙羞;实际上是借古讽今,批评宋朝廷屈辱求和的对外政策。整首词风格独标、不同凡响,不仅由于它气格雄豪,还因其主题涉及经国大事,具有强烈的政治性。
非才之难,所以自用者实难。惜乎!贾生,王者之佐,而不能自用其才也。
夫君子之所取者远,则必有所待;所就者大,则必有所忍。古之贤人,皆负可致之才,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,未必皆其时君之罪,或者其自取也。
愚观贾生之论,如其所言,虽三代何以远过?得君如汉文,犹且以不用死。然则是天下无尧、舜,终不可有所为耶?仲尼圣人,历试于天下,苟非大无道之国,皆欲勉强扶持,庶几一日得行其道。将之荆,先之以冉有,申之以子夏。君子之欲得其君,如此其勤也。孟子去齐,三宿而后出昼,犹曰:“王其庶几召我。”君子之不忍弃其君,如此其厚也。公孙丑问曰:“夫子何为不豫?”孟子曰:“方今天下,舍我其谁哉?而吾何为不豫?”君子之爱其身,如此其至也。夫如此而不用,然后知天下果不足与有为,而可以无憾矣。若贾生者,非汉文之不能用生,生之不能用汉文也。
夫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,灌婴连兵数十万,以决刘、吕之雌雄,又皆高帝之旧将,此其君臣相得之分,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?贾生,洛阳之少年。欲使其一朝之间,尽弃其旧而谋其新,亦已难矣。为贾生者,上得其君,下得其大臣,如绛、灌之属,优游浸渍而深交之,使天子不疑,大臣不忌,然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,不过十年,可以得志。安有立谈之间,而遽为人“痛哭”哉!观其过湘,为赋以吊屈原,萦纡郁闷,趯然有远举之志。其后以自伤哭泣,至于夭绝。是亦不善处穷者也。夫谋之一不见用,则安知终不复用也?不知默默以待其变,而自残至此。呜呼!贾生志大而量小,才有余而识不足也。
古之人,有高世之才,必有遗俗之累。是故非聪明睿智不惑之主,则不能全其用。古今称苻坚得王猛于草茅之中,一朝尽斥去其旧臣,而与之谋。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,其以此哉!愚深悲生之志,故备论之。亦使人君得如贾生之臣,则知其有狷介之操,一不见用,则忧伤病沮,不能复振。而为贾生者,亦谨其所发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