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有个猎人捕得一只雌大雁,那只雄大雁跟随着猎人而飞到猎人的家中,哀伤的鸣叫,来回盘旋,到了傍晚才离开。第二天,雄大雁再次飞到猎人家,猎人把它一同捉了,他看见它伸长头颈,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昂起,吐出半块黄金。猎人领会了它的意思,就说:“这是将要用来赎你的配偶的吗?”雄大雁点头。猎人就放了这两只大雁,它们结伴飞着离开了。猎人称了金子的重量,得到了二两六钱多一点。唉!飞禽能懂什么呢,却像这样深情!人间的悲伤没有什么比活活分开再悲伤的事了,难道万物也都是这样的吗?
注释
弋人:猎人。
鸿:大雁。
翌日:第二天。
并:一同。
此篇以简洁白描叙猎人擒雌鸿,而后雄鸿吐金赎妇的奇事,全篇紧扣“情”字展开:先以“随而飞”“哀鸣徘徊”勾勒雄鸿不离不弃的执着,又以“伸颈俯仰”、“吐金半锭”的拟人化细节凸显其灵性智慧;后以“黄金二两六钱”的物质重量衬出情感的无价;结尾“悲莫悲于生别离”化用屈原《九歌》诗意,既深化“万物有情”的哲思,又暗讽世道人心,体现出《聊斋志异》借奇幻写现实、托鬼狐刺人性的创作特质。
昔之人贵极富溢,则往往为别馆以自娱,穷极土木之工,而无所爱惜。既成,则不得久居其中,偶一至焉而已,有终身不得至者焉。而人之得久居其中者,力又不足以为之。夫贤公卿勤劳王事,固将不暇于此;而卑庸者类欲以此震耀其乡里之愚。
临朐相国冯公,其在廷时无可訾,亦无可称。而有园在都城之东南隅。其广三十亩,无杂树,随地势之高下,尽植以柳,而榜其堂曰“万柳之堂”。短墙之外,骑行者可望而见其中。径曲而深,因其洼以为池,而累其土以成山;池旁皆兼葭,云水萧疏可爱。
雍正之初,予始至京师,则好游者咸为予言此地之胜。一至,犹稍有亭榭。再至,则向之飞梁架于水上者,今欹卧于水中矣。三至,则凡其所植柳,斩焉无一株之存。
人世富贵之光荣,其与时升降,盖略与此园等。然则士苟有以自得,宜其不外慕乎富贵。彼身在富贵之中者,方殷忧之不暇,又何必朘民之膏以为苑囿也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