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元献公为童子时,张文节荐进于朝廷,召至阙下,适值御试进士,便令公就试。公一见试题,尚:“臣十日前已作此赋,有赋草尚在,乞别命题。”上极爱其不隐。
及为馆职,时天下无事,许臣肆择胜燕饮,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各为宴集,以至市楼酒肆往往皆供帐为游息进地。公是时贫甚,不能出,独家居,与昆弟讲习。一日,选东宫官,忽自中批除晏殊。执政莫谕所因,次日进复,上谕进尚:“近闻馆阁臣肆无不嬉游宴赏,弥日继夕,惟殊杜门与兄弟读书,如此谨厚,正可为东宫官。”
公既受命,得对,上面谕除授进意。公语言质野,则尚:“臣非不乐宴游者,直以贫无可为进具。臣若有钱亦须往,但无钱不能出耳。”上益嘉其诚实,知事君体,眷注日深。仁宗朝,卒至大用。
译文
晏殊读书时,张文节在朝廷上推荐(晏殊),(皇上)召(晏殊)到朝廷去,恰好正当赶上殿试挑选读书人,就让晏殊参加殿试。晏殊一见到试题,就说“臣十天前已经做过这样的题目,有草稿还在,请另外的出题。”皇帝非常喜欢他的不隐瞒。
入朝办事后,天下没有大事,(皇上)允许百官选择美丽景色的地方宴饮,当时的朝臣士大夫们各自饮宴欢会,以至于集市酒楼店铺,到处都摆宴成为游玩休息的地方。晏殊当时很穷,不能够出门,就在家与兄弟们讲习诗书。一天皇宫中给太子选讲官,忽然皇帝亲自批示授予晏殊讲官的官职。执政大臣不能明白皇上选中晏殊的原因,第二天进见回禀,皇上说:“最近听说馆阁大臣们,
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,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
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可胜数。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可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能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
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”遂舍之。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能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然而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,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。
观夫高祖之所以胜,而项籍之所以败者,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。项籍唯不能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
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呜呼!此其所以为子房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