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爱西湖三严子,生长西湖山水里。兄酬弟唱情性真,诗肠酒德堪驱使。
板舆时曳两峰烟,画舫常浮三塔水。天生兄弟皆好奇,日奉慈帏多燕喜。
我生区区贵适志,富贵不来来亦去。羡君神仙不易得,君犹对我嗟不遇。
自言高堂常寡欢,令我称觞为大言。我今落魄更可笑,穷苦之言安足存。
忆昨东归意偪侧,入门彊笑无颜色。忍闻慈母慰游子,此意吞声杳何极。
男儿逢世知己疏,欲决不决何踌躇。青鞋布袜掉头得,念此尸饔兼倚闾。
咄咄三严子,与君相知数年矣。岂不知子心中事,人生免俗固难尔。
借子樽中酒,上子阿母寿。莫论富贵与穷愁,过耳悠悠皆不有。
君不见云栖古佛今导师,说法平等无参差。前年吾母往顶礼,旋闻阿母同皈依。
团圞且说无生话,捧檄联翩自有时。
子问居长洲之甫里,余女弟婿也。余时过之,泛舟吴淞江,游白莲寺,憩安隐堂,想天随先生之高风,相与慨然太息。而子问必挟《史记》以行。余少好是书,以为自班孟坚已不能尽知之矣。独子问以余言为然。间岁不见,见必问《史记》,语不及他也。会其堂毁,新作精舍,名曰花史馆。盖植四时花木于庭,而庋《史记》于室,日讽诵其中,谓人生如是足矣,当无营于世也。
夫四时之花木,在于天地运转、古今代谢之中,其渐积岂有异哉!人于天地间,独患其不能在事之外,而不知止耳。静而处其外,视天地间万事,如庭中之花,开谢于吾前而已矣。自黄帝迄于太初,上下二千余年,吾静而观之,岂不犹四时之花也哉!吾与子问所共者,百年而已。百年之内,视二千余年,不啻一瞬。而以其身为己有,营营而不知止,又安能观世如《史》、观《史》如花也哉!余与子问言及此,抑亦进于史矣。遂书之以为记。